谁受到俄罗斯卢布新结算政策的影响？

俄罗斯卢布结算新政策是非常时期的一次探索。目前，卢布不具备成为国际货币的能力，其背后的原因也很明显。

位于俄罗斯列宁格勒地区的 Nord Stream-2 天然气管道起点处的压缩机站。“Nord Stream-2”项目将俄罗斯天然气输送到德国，然后通过德国干线管道输送到其他欧洲国家。图/澎湃影像

谁受到俄罗斯卢布新结算政策的影响？

文/关涛

发表于《中国新闻周刊》2022.4.第十八期

俄乌冲突爆发以来，几乎所有关于西方国家如何从经济、金融和技术等方面制裁俄罗斯的新闻，都鲜有报道称俄罗斯强硬反制裁。3月23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宣布，俄罗斯向欧盟成员国等“不友好”国家和地区供应天然气时，将以卢布结算；3月30日，俄罗斯国家杜马主席沃洛金进一步表示，将使用卢布结算。商品应扩大到包括原油、谷物、金属、化肥、煤炭和木材。此举令西方国家感到意外。欧盟国家要求俄罗斯遵守合同，美国已承诺向欧盟提供额外的 150 亿立方米液化天然气，以团结欧盟。俄罗斯虽然利用了能源优势，却对美元结算系统进行了非常巧妙的反制裁。不过，我认为应该理性客观地看待新卢布结算政策的特殊性。

三个好点

新的卢布结算政策具有三大优势。第一个好处是提振了俄罗斯卢布的汇率。1991年苏联解体、1998年债务违约、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使得俄罗斯民众对汇率的大幅贬值产生了更大的反应。俄乌冲突初期，俄罗斯民众跑到银行换美元，囤积物资，一度占据各大媒体头条。因此，卢布汇率的稳定有利于俄罗斯国内政治稳定。由于西方国家的极端打压，美元对卢布的官方汇率从今年2月22日的77跌至3月11日的120，累计贬值36%。与俄罗斯'

其中，卢布结算政策发挥了关键作用。只要俄罗斯“卢布-天然气”价格比“外币-天然气”价格更优惠，进口国就会继续用美元和欧元兑换卢布购买俄罗斯天然气。此外，虽然西方国家央行不愿储备卢布，但进口商需要利用外汇衍生品稳定卢布汇率，增加银行等金融体系对卢布的风险敞口和流动性需求。

第二个好处是它可能会加速国际结算体系的多极化。近20年来，美国大力实施经济和金融制裁，制裁次数增加了十倍。与美国不在同一渠道的国家曾多次尝试建立平行体系规避风险，但最终收效甚微。主要障碍是碎片化的成本远高于中心化的收益，国际货币结算存在路径依赖。

然而，在俄乌冲突爆发后，美国及其盟友冻结了俄罗斯央行的外汇资产。此举无疑会让国际社会担心未来美元的“武器化”是否会被用来对付自己。日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第一副总裁戈皮纳特公开表示，全球经济将因此重新考虑依靠美元和欧元持有外汇的安全性。新的卢布结算政策虽然看似被动，但会对“后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的石油美元体系产生冲击。在 1970 年代美元与黄金脱钩后，美国通过两次石油危机迅速抓住了能源的重要性，并说服中东产油国将美元与石油挂钩。由于石油是全球必需品，即使是与美国贸易有限的国家也需要储备美元来运送石油。

最近，沙特阿拉伯表示可能允许中国以人民币而非美元结算石油交易。3 月 27 日，卡塔尔外交部长表示，随着乌克兰危机的经济影响波及全球，一些国家正在考虑为石油定价建立一个“平行系统”。4月1日，俄罗斯表示，俄罗斯和印度已实施卢布-卢比贸易支付机制，将使用本国货币进行石油、军事装备等商品的贸易结算，并加大力度摆脱以美元为基础的支付体系。 .

第三美是在心理上压制西方。全球贸易一体化后，商家之间的竞争愈演愈烈，给消费者带来了更低的价格和利润。大多数时候，买方处于主导地位，结算币种也是买方说了算。例如，为加强与欧盟的经贸合作，俄罗斯一直在以优惠价格向欧盟提供天然气，长期合同也确定以欧元、美元、美元等主要国际货币结算。英镑。

根据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截至今年1月27日公布的数据，该公司销往欧洲等国家的天然气58%以欧元结算，39%以美元结算，约3%以英镑结算。俄欧蜜月期间，俄罗斯虽然需要承担汇率波动风险，但可以从欧盟进口紧缺的技术和消费品；在关系恶化期间，西方国家可以制裁俄罗斯，导致其货币贬值，国内经济恶化。外汇价格购买俄罗斯商品，使俄罗斯非常被动。

此次执行卢布结算令，据说仍是执行原合同，以欧元、美元等外币计价，但要求以卢布直接支付。事实上，普京今年2月28日签署的总统令已经明确，俄罗斯出口商从1月1日起获得的外汇收入的80%必须强制结汇。如果按照上述传闻进行操作，只不过是强制结汇主体由俄罗斯出口商变更为境外进口商，强制结汇汇率提高至100%。对于那些对俄罗斯“不友好的国家”来说，虽然仍然不用承担卢布汇率波动的风险，

不足以破坏美元体系

俄乌冲突期间，各种制裁和反制裁将被双方视为“武器”，引发焦虑。西方国家的金融制裁让俄罗斯感到美元、欧元等外币不安全，而俄罗斯基于天然气供应优势的卢布新结算政策也将被西方国家视为威胁，可能加速欧盟和俄罗斯能源脱钩。

在欧盟与俄罗斯就欧元购买合同和卢布结算程序展开辩论时，一些欧盟国家已经率先行动起来。3月30日，波兰总理莫拉维茨基宣布，最迟今年5月停止进口俄罗斯煤炭，2022年底停止进口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从4月1日起，波罗的海三个国家将停止进口。俄罗斯天然气。即使是严重依赖进口的意大利也表示，只要欧盟团结一致，它就不会反对对俄罗斯能源的禁运。美国与俄罗斯的贸易非常有限，2021 年只有 361 亿美元。

在俄罗斯央行失去对外汇储备资产的控制后，其新的卢布结算政策是一种防御性举措。值得注意的是，欧盟的非理性行为逐渐增多。4月7日，欧盟国家同意对俄罗斯实施煤炭禁运，并给予120天的淘汰期。如果未来欧盟不从俄罗斯购买天然气，俄罗斯将失去稳定卢布汇率的重要支撑。

俄罗斯金融体系正在努力支持卢布的大规模流动。目前，俄罗斯仍实施严格的资本流动控制，努力偿还外债。从外媒报道和俄罗斯财政部的表态来看，被制裁的俄罗斯银行可能会要求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支付外债的本息中国对俄罗斯汇率，俄罗斯也在考虑允许到期欧元债券持有人兑换他们收到的卢布成外币。一旦俄罗斯主权债务违约给投资者造成巨大损失，国际公信力将受到很大影响。对于希望在俄罗斯投资的公司或准备持有卢布储备的中央银行，俄罗斯商品以外的投资可能是一个回避的选择。尽管美国的制裁会损害美元 从信用上看，俄罗斯的金融能力还是远远落后于美国的。而且，全球贸易规模远小于外汇市场交易规模，金融资产交易是外汇结算的大头。

新的俄罗斯卢布结算政策并不等于定价权。以俄印油气交易为例，虽然俄印达成“卢比-卢布”石油交易，但参考标准仍为美元油价贴现，将间接受到国际油价调整的影响。美元汇率波动引起的大宗商品价格上涨。此外，俄罗斯是贸易净出口国，持有大量外汇。美国可以征收“铸币税”，印度显然不行。有了卢比，俄罗斯大概率只能从印度购买一些药品和物资，同时将多余的卢比投资于印度金融资产，不能用卢比从其他国家购买任何东西。卢比的国际化与人民币的国际化相差甚远，更不用说美元了。此外，印度的金融稳定性不一定比俄罗斯好。俄罗斯有可能最终通过“友好国家”间接持有美元和欧元。

对中国的影响

俄罗斯卢布新政是对非常时期的探索。目前，卢布不具备成为国际货币的能力中国对俄罗斯汇率，其背后的原因也很明显。受俄乌冲突影响，俄罗斯经济将经历一段剧烈的结构调整期。而且，俄罗斯缺乏高度发达的国内金融市场，未来可能进一步与主要国际市场隔绝，这意味着持有卢布并不让人感到安全。与俄罗斯不同的是，中国不仅经济实力稳步增长，金融、科技、军事、外交等其他综合实力也在稳步增长。中立和不受欢迎的国家可能基于安全考虑增加对人民币储备资产的需求，以分散地缘政治风险。

俄罗斯卢布新结算政策以自身强势商品为锚，为货币国际化提供了新尝试。尽管卢布定价体系并不完善，但进口俄罗斯资源的国家需要在外汇市场上购买卢布并承担汇率风险。

因此，有市场人士呼吁中国推动优势商品以人民币结算。然而，中国虽然在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中占据重要地位，但缺乏贸易定价权。去年2月以来，中国贸易条件指数同比一直在100以下，这意味着虽然世界因首次复工复产而在购买中国商品，但出口竞争依然激烈，中国商品仍然无法以高价出售。自2009年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启动以来，我国外贸进出口只有15%左右以人民币结算。根据现有数据，2015年日本进出口贸易占比25.0%，35. 9%，分别。可见，中国经济优势真正转化为金融优势，还需要从贸易大国向贸易大国转变。“十四五”规划提出，立足国内大循环，统筹推进国内市场强国和贸易强国建设，形成全球资源要素强引力场，促进国内和国内经济协调发展。外需、进出口、对外投资和对外投资，加快培育参与国际合作，争夺新优势。经济优势转化为金融优势还需要从贸易强国转变为贸易强国。“十四五”规划提出，立足国内大循环，统筹推进国内市场强国和贸易强国建设，形成全球资源要素强引力场，促进国内和国内经济协调发展。外需、进出口、对外投资和对外投资，加快培育参与国际合作，争夺新优势。经济优势转化为金融优势还需要从贸易强国转变为贸易强国。“十四五”规划提出，立足国内大循环，统筹推进国内市场强国和贸易强国建设，形成全球资源要素强引力场，促进国内和国内经济协调发展。外需、进出口、对外投资和对外投资，加快培育参与国际合作，争夺新优势。

此外，中国和俄罗斯一样，是一个长期贸易顺差的国家，这意味着中俄两国都需要净外资。如果是贸易和资本项目一对一的平衡，可以利用商品优势实现人民币结算。然而，现实往往是多边平衡。例如，越南对俄罗斯有贸易顺差。在两国的贸易体制下，他们将持有净卢布，只能在俄罗斯投资。但在多边贸易体制下，越南不太可能用卢布从其他国家购买自己需要的商品和技术，也不一定愿意在俄罗斯投资。与美元不同，众所周知，美元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硬通货。所以，

（作者为中银证券全球首席经济学家）